这里所说的消失不见,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失踪,或是失联之类的概念,而是指真正的人间蒸发。
王梦瑶是第一个发现她们两个没来上课的人。与她们同住一间宿舍的其他几个女生,以及与她们俩关系要好的学姐和闺蜜们,反而都没有注意到她们两个不见了。
或者应该这么说,在这些人的认知里面,那两个人就从来没有存在过。
“萍萍,小芳和小田呢?怎么没来上课?”
当几个曾经的舍友听到王梦瑶问的这句话时,明显都怔了一下。她们歪着头想了想,问道:
“梦瑶,你在说谁呢?”
“嗯?你们是在和我开玩笑吗?”
看着几个人认真的神情,王梦瑶察觉到事情有些异样。
“梦瑶你在闹什么呢?”
“哈哈我明白了,原来我们不苟言笑的高冷小公主,也是有幽默细胞的呀~你在逗我们对不对?”
诧异的王梦瑶,连忙向周围别的同学都询问了一遍,确实没人知道她口中的小芳小田是谁。倒是那些人看着她一遍又一遍地问这个问题,以为她是在卖萌装天然呆,被她逗得笑个不停。
“梦瑶你太可爱了,小芳小田,哈哈这两个名字取得好土哦。”
众人嬉笑着,却没有注意到王梦瑶的脸色越来越沉重。她看到辅导员正好进来点名,便拨开打闹的人,走到了讲台上。
“崔导,刘芳和穆田田下午没来上课。”
听了王梦瑶的话,辅导员皱着眉头想了想,一下子没记起来这两个学生是哪个班的,于是便把点名册交给了王梦瑶,说道:
“没想到小王你也会打小报告啊,谁没来你就帮我勾上吧。”
王梦瑶翻开点名册,找到刘芳和穆田田的名字后,终于松了口气。她指着这两个名字,看着辅导员,希望他能说点什么。注意到了王梦瑶期待的目光,辅导员疑惑地盯着这两个名字看了许久,才疑惑地喃喃自语道:
“怪事情,点名册上怎么会有两行空白呢?”
……
这个下午,王梦瑶问遍了遇到的每一个人,都没有谁能记得起小芳和小田是谁了。就像是所有人的记忆都被篡改了一般,在他们的认知里,从一开始,世界上就不存在这么两个人。
魂不守舍的王梦瑶课也不上了,跑回到了先前住的女生宿舍里。看到那两人的学习用品,以及毛巾被褥之类的东西还原样摆在床位上后,她高兴得快要流出泪来了。
就在她握着小芳的被角感动不已的时候,另外几个舍友也追了过来。
“梦瑶你怎么了?你这样公然翘课,老师很生气呢!辅导员也生气了。”
“是呀你快跟我们回去上课吧,老师说你要是不道歉她就一直罢课呢。”
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之后,如释重负的王梦瑶脸上露出了笑容。她指着两张床上的东西,满心欢喜地对追过来的同学说:
“道歉无所谓啊,只要你们大声告诉我,这两床被子,是谁的。”
“啊?这两床被子?这不是上一届大四的学姐毕业离校时留下来的吗?咦?我们怎么还没把它扔出去哦……”
……
疯了疯了,这个世界已经疯了。
回到课堂上,失魂落魄的王梦瑶很是崩溃。要么就是周围所有人的脑子都出了问题,不然就是她自己的脑袋进水了。
到现在,她已经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了:
难道说,小芳和小田,从头到尾都是我臆想出来的人物?可是如果是这样,点名册上的那两个名字又是怎么回事?为什么只有我能看得到那两行字呢?她们抽屉里写着名字的银行卡该怎么解释?她们床位上还没写完的这些情书又该怎么解释?
疯了疯了,不是我出问题了,就是这个世界出问题了!
就在王梦瑶攥着一叠信纸茫然发呆的时候,她的耳边传来了苏夏关切的声音:“梦瑶你一下午忙进忙出的,都在做些什么呢?这个是什么?你那两个舍友又给我写了信?”
听到苏夏的话,王梦瑶的眼泪刷地就流了出来。她拉住了他的袖子,哭得梨花带雨地问道:“苏夏你还记得她们对不对?她们两个是真实存在的人对不对?”
讲台上的老阿姨心情不太好,听到王梦瑶讲小话,重重地咳嗽了两声,然后感慨了许久现在国大的学生素质真是退步,竟然出了这种恃才自傲的人之类云云。
王梦瑶不愿再惹她生气,只好擦掉泪水,强忍着心头的激动,耐心等到了下课。
一放学,她就拉着苏夏跑到了外面,这个撒狗粮的举动更是引得老阿姨连连摇头,念叨了半天现在的女学生啊,伤风败俗人心不古。
“苏夏,你还记得小芳和小田的对吧?”
“记得的。”
“那好,你有没有发觉,除了我们两个,其他人都直接忽略掉了她们的存在?”
“发现了。”
“她们是我的朋友,我要去找她们,你可以陪我去吗?”
“可以的。”
“那我们出发吧,从哪里开始呢?”
“嗯……”
没有头绪的两个人,一起陷入了沉默。
突然,苏夏想起来了什么。
“梦瑶,我记起来了,早上快放学的时候,我听到她们两个在后面小声说过,要去老图书馆。”
“老图书馆?我们学校不是只有一座图书馆吗?”
“我也不知道啊……我就是听她们这么说的……”
其实这件事苏夏并没有全说实话,当时他听到的完整对话是这样的。
“小芳,你说苏夏和梦瑶到底是不是在拍拖啊。”
“他们都住一起了,你说是不是?”
“那我们两个情敌还互相斗来斗去的,岂不是很傻?”
“就是啊,你看咱俩争来争去的时候,人家梦瑶直接出手把他给拿下了,真是个碧池!”
“是的嘛,近水楼台先得月嘛,你看他们老是一起去图书馆,老去图书馆……”
“对的,我们也要去老图书馆……”
苏夏回忆起来了,这两个人在说到老图书馆之后,对话就像喝醉了似的完全不搭噶了。他不理解为什么从“老去图书馆”能把话题转变到“去老图书馆”上,但这里面肯定有些不正常的东西,值得去调查一下。
苏夏和王梦瑶问了几个同学,他们都说不知道学校里还有其他图书馆。去问辅导员,辅导员也说不知道,在他印象中学校里从来就只有一所图书馆,最后被问烦了的他,建议苏夏和王梦瑶去物业处问问。
两个人来到物业处办公室的时候,天已经黑了。接待他们的是个愁眉苦脸的大叔。那大叔心事重重,对他俩的到来表现得极不耐烦。一听他俩要找老图书馆,张口就奚落了起来:
“你们这些学生好高骛远的,国大图书馆是东都最大的图书馆,里面的书还不够你们看的吗?你们都看完了吗?还找个屁的老图书馆……啊……老图书馆……对啊……我得去看看老图书馆……”
当这个物业管理人员说出了“老图书馆”四个字之后,他整个人就变了一副模样,仿佛嗑药了出现幻觉了一般,话也说不清了,摇摇晃晃地就要走出门去。
苏夏和王梦瑶叫了他好几声,他理都不理,嘴里只是念念有词,似乎是某个地方有什么东西正吸引着他过去似的。
看着这大叔不太对劲,苏夏赶紧伸手拉住了他,没想到这个举动惹得他暴怒起来,扑到苏夏身上又咬又骂。苏夏不敢再管他,只得放了手由他去了。在一连求助了好几个人,结果都被当成发神经之后,无奈的苏夏只好带了王梦瑶紧紧跟在了大叔后面,生怕他出点什么意外。
一路上,苏夏和王梦瑶都在试图向路人求救,但是没有人愿意搭理他俩。即使是辅导员,在电话里听了他俩的描述后,也只是说:“兴许是人家喝醉了发酒疯呢,你俩跟着干什么?离那人远一点,安全第一啊。”
打电话报警,结果讲了缘由之后,警察们却不太相信苏夏他们的说辞,表示他们问过了,系里面没有这两个学生,你们不要报假警妨碍公务。
至于物业大叔,警察们的说法与辅导员一样:“人家爱去哪去哪,你们两个管别人做什么?”
无奈之下的两个人,只得放弃了求助,独自沿着大叔前进的方向跟了过去。
那大叔一路穿过教学区,又穿过操场,穿过了教师们的生活区,最后来到了国大西北面的一座矮山下。
在山下的树林里摸黑左绕右绕十来分钟后,大叔披荆斩棘开辟道路,竟是带着苏夏和王梦瑶来到了一幢颇有岁月感的老建筑面前。那建筑看风格应该是东华建国之前就造好了的,也就是说它起码也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。
借着淡淡的月光,苏夏和王梦瑶看到建筑入口处大门的上方,有一块木牌匾,牌匾上赫然刻了“老图书馆”四个大字。
“好奇怪啊,会有图书馆给自己取这种名字吗?”
“而且用的还是简体字,建国前的房子上,用的不应该都是繁体字才对吗?”
就在两人疑惑的时候,图书馆里突然传来了一阵低哑的人声。万万没想到这破烂房子里会有人,苏夏和王梦瑶被吓了一大跳,险些叫出了声来。
物管大叔却完全没有害怕的意思。房子里的声音问他:
“你在痛苦什么?你在困惑什么?你想寻求什么?”
大叔就大声回答道:“我老婆给我戴绿帽子了!我想要杀了那对贱人!我该怎么办?我好想死!”
“来吧……来吧……这里有你想要的答案……”
低沉的声音缓缓消散,一阵阴风吹开了建筑物的大门。受到了鼓励的大叔毫不犹豫,迈开脚步走进了老图书馆的大门。
“苏夏!他进去了,我们要不要把他拉回来?”
“要不这样把,我进去找他,你现在去找人帮忙,叫几个保安或是警察什么的,我看那人实在不太正常……”
“啊……你要留我一个人在这吗?不行,我害怕……”
在黑暗里,苏夏感觉到王梦瑶的身体在微微发抖,没有办法,他把王梦瑶楼在了怀里,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发:
“梦瑶不怕,我在这呢。”
抱了一会儿,苏夏感觉王梦瑶的身体不再抖了,就放开了她。
“好点了吗?”
“嗯,没问题了,我们一起进去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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